第一卷 完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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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絲討好。
謝英寧撇開眼睛不敢看左宗則：“我就是告訴那個保安隊長，我有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已經準備要結婚了，可是有人看見他背著我和其他女人開房，我想看一下監控，看看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誰。”
謝英寧語速很快，但左宗則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哦？我居然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有個未婚夫。”
左宗則聲音十分平穩，沒有半分異常。但聽在謝英寧的耳朵裏，去無異於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和他認識也有小半年了，謝英寧十分清楚他不同語氣下的真實心緒。盡管他的聲音並無任何起伏，但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謝英寧心裏就亮起了紅色警報：完了，這個人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電光石火間，求生欲讓謝英寧腦袋裏閃過很多想法，譬如撒個嬌，服個軟，告訴他自己心裏只有他，再不然可以硬著頭皮理直氣壯一點，直接在氣勢上壓倒他。
但這種念頭便是想想都覺得可行性不高，於是謝英寧心下一橫，幹脆仰起頭，雙唇直接印上了左宗則的嘴角。
呼吸相纏，唇齒相依。左宗則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松。但那柔軟只接觸了短短一瞬便驟然遠離，他幾乎下意識地追尋著那溫暖而去，很快便重新攫住，淺淺斯磨，輕輕吮咬，慢慢逗弄。
謝英寧被親吻的迷迷糊糊，只覺渾身發軟，想伸手去推，卻半分也使不上力氣。直到一只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軟，謝英寧終於忍不住發出一絲驚呼，但在左宗則聽來，仿佛是一只小貓在“喵喵”叫了兩聲，勾的他心底越發的癢。
他低頭看了眼身下雙眼迷蒙，臉頰泛紅的小姑娘，不由得有些懊悔。今天晚上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家裏什麽防護措施都沒有。況且他自己心裏清楚，以阿寧的性格，若是今晚真的發生了什麽，明天一早醒過來她也決不會對他有半分怨言。但他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有多麽重要，他想讓謝英寧毫無保留的，全心信賴的把自己交給他，而不是這樣糊裏糊塗的被自己引誘。
於是左宗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去趟洗手間。”說完抽身離開。
等到左宗則沖洗幹凈回到床邊的時候，就見謝英寧正擁著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二人同時移開目光。謝英寧四下亂瞟：“咳，有件事情我弄不清楚睡不著覺。”
左宗則聽著有些好笑，他看著謝英寧一副好奇的撓心撓肺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牽腸掛肚的。”
聽見對方問起，謝英寧也顧不得害臊，看向左宗則：“昨天我去Ocean吧的時候餘宋讓我捎個紙袋子給夜鶯，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瞟了一眼，看見裏面是夜鶯前一天穿的衣服，還有……咳，內衣。”內衣兩個字被謝英寧含糊而過，也不知道左宗則聽到沒有：“今天我把袋子拿給夜鶯的時候夜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臉上畫著那麽濃的妝我都能看出不自在，我就猜她和餘宋只見一定有貓膩。”
不等左宗則開口，謝英寧又想起了什麽，急急補充道：“還有，我居然才知道夜鶯的名字叫崔瑩，我之前以為她姓夜來著。”
聽到這裏，左宗則已經笑得倒在了床上。一直以來，左宗則不管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從沒像今天這樣兩眼彎彎，拋開矜持，捧腹大笑。這使得左宗則的年齡直接減了十歲，渾身都泛著一股蓬勃朝氣。謝英寧看著看著，也忍不住開始咧開嘴傻呵呵的一起笑。
還好謝英寧還記得左宗則現在這種狀態源於她問的問題，在謝英寧惱羞成怒之前，左宗則終於止住了大笑，他揉了揉謝英寧的頭發：“傻孩子，你不會以為鐵頭姓鐵吧？”
“這有什麽，‘鐵’這個姓氏比‘夜’這個姓氏要普通多了好嗎。”謝英寧小聲嘀咕著，聽見左宗則又發出一聲輕笑：“真是……怎麽說你好，你居然這樣單純啊，阿寧。”
“單純不單純你剛才不是已經親身試驗過了嗎？”謝英寧把枕頭扔向左宗則：“快點回答重點。”
“好好好。”左宗則接住枕頭，娓娓道來：“你猜的沒錯，餘宋喜歡夜鶯，這個事情整個事務所的人都知道，但至於夜鶯喜不喜歡餘宋，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謝英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雙眼睛興奮的發亮：“那你覺得呢？”
“在我看來，若不是夜鶯也對餘宋有情，她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Ocean吧喝酒，甚至留宿呢。”左宗則這次倒是沒有賣關子。
謝英寧忙不疊的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你說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他們兩個人為什麽不在一起呢？”
聞言，左宗則斂了笑容，嘆了口氣：“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
與此同時，帝都五環附近的一條街道上，夜鶯正和一個中年男人貓在一輛黑色大眾車裏，蹲點。
夜鶯坐在駕駛位上，狹小的空間裏全是她“哢嚓哢嚓”咀嚼薯片的聲音。副駕駛位置上的中年男人滿臉絡腮胡子，面色模糊不清。他蜷縮在座位上，黑色的大衣上全是汙漬，一副邋裏邋遢的樣子
“你就不能消停點兒嗎？吵得我心煩。”男人不耐煩的說道。
夜鶯卻不甚在意，手上動作不停：“咱們要呆在車裏一晚上呢，我要觀察周圍，自然不能玩手機，那我只能靠吃薯片來打發時間了啊，師父！”聲音裏全是無辜。
男人似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沒有繼續說話。夜鶯也沒有再厚著臉皮吃下去，乖乖地收緊了塑料袋。一時間車裏又是一陣窸窸窣窣。
100、崔瑩
夜鶯的故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夜鶯還不是夜鶯，她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崔瑩。她的父母皆是著名的海洋學家，發表了無數學術期刊，在國內外都有很高的聲望。
崔瑩是在父母四十多歲的時候意外懷上的。本來夫妻二人並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二人在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要把他們畢生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海洋生物學。崔瑩的到來直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二人正在參與一個重要的項目，無奈崔母孕吐反應十分強烈，不得已，崔母只好退出了這個項目。她並非沒有動過把孩子打掉的念頭，只不過當時她的年紀太大，孩子的月份也過了安全墮掉的時機，因此崔母只好在家一邊做研究，一邊養胎。
等到孩子終於被生下來的時候，崔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剛過了滿月，不等調理好身體，她便把孩子扔給了自己的婆婆，毅然決然的踏上了海上的航行之路。
老太太看著哭得一臉皺巴的孩子，認命的給孩子換了尿布，沏了奶粉，還給孩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崔瑩。
在崔瑩兒時的記憶中，她所有的溫情都來自於那個中學教師退休的奶奶，而崔父崔母一心撲在事業上，很少和家裏聯系，僅靠著每月寄回家裏裝滿錢的信封才能知道他們最近又去了哪裏。
“爸爸”“媽媽”這兩個詞，是只要想一想都會觸動心弦的稱呼。小時候的崔瑩每天幼兒園放學前都會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看著樓下大門口來接孩子的父母烏壓壓的圍成圈，伸長脖子望眼欲穿的看著園內的教學樓，仿佛這樣自己的孩子就能早些出來一樣。
每當這時候，崔瑩就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絲隱秘的期盼，她常常幻想著在這些人中間也有自己的父母，他們像很多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一樣，在樓下焦急的等待著，等到放學時間大門一打開，她就第一個沖出校園，乳燕投林般撲入媽媽的懷中。
懷著這樣的心情，崔瑩總是在下課鈴一響就第一個沖出教室。只可惜每次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見她的，總是那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失望這種東西，次數多了也就淡定了。等到老太太身患重病，即將撒手人寰，必須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崔瑩才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父母。
真是奇怪的很，明明之前十四五年的時光中，她想見父母想見的要命。有一次她甚至還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背著沈甸甸的小書包，打算按著最近寄來的信封上的地址去尋親。只不過她前腳剛出小區門口，後腳就被對門熱心李奶奶送回了家。
當時奶奶看著一臉倔強的崔瑩，眼神覆雜，似是憔悴、似是無奈，滿腹辛酸盡數化作一聲長嘆：“瑩瑩，就你跟奶奶兩個人，不好麽？”
崔瑩心中父母的那點兒念想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因此，當崔父崔母真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崔瑩心中居然平靜的就像一池春水，沒有半點漣漪。
幸好崔父崔母也沒有多熱絡，他們的目光從自己女兒的身上匆匆掠過，跟看其他路人的眼光沒有絲毫分別。他們直奔老太太病床前，看著面前形容枯槁的老太太，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前兩天接到崔瑩的電話，被告知了老太太病危的消息，那時二人正在地球另一端的海上，因此夫妻二人甫一著陸便急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老太太患了肝癌，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最記掛的便是崔瑩，這孩子從小就不合群，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連個朋友都沒有，每天放學之後就窩在家裏陪著她這個老太婆。她死之後，她的瑩瑩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風塵仆仆的站在病床前，老太太還是忍不住嘆息。其實這麽多年來她並非沒有責怪過他們，畢竟他們為人父母卻沒有盡到一天做父母的責任。但時間長了，她也就漸漸的釋然了，他的兒子兒媳並非沒有責任感，只不過他們選擇了比她和崔瑩更重要的國家。
崔父疲憊的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瘦骨嶙峋，滿頭銀發的老母親，眼眶忍不住發熱：“媽，您怎麽病得這樣厲害？”
崔老太太目光看向門口面無表情倚著門框的崔瑩，慈祥的招了招手：“瑩瑩，來。”
崔瑩這才收起嘴角的諷刺，斂了一身的冷意，走到床邊，和父母隔著半米的距離，乖巧的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無奈道：“瑩瑩，你離得那麽遠，奶奶說話你都要聽不清了。”
崔瑩這才慢吞吞的挪動腳步，依然離著崔父崔母一尺遠。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姑娘，這才對崔父說道：“瑩瑩還小，媽走之後，不求你們能把孩子帶在身邊，只希望你們能把瑩瑩托付給成熟穩重、有責任心的人。”
老太太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完，已經開始劇烈的咳嗽。崔父緊緊握著老太太的手，忙不疊點頭：“媽，您放心，我會的。”
崔瑩在一旁木然的看著這一切，不置可否，仿佛他們討論的不是自己今後的歸處。
老太太當晚便斷了氣。崔父伏在老母親身上哭的泣不成聲。倒是崔瑩在一旁神色漠然，惹得崔母看了她好幾眼。
葬禮過後，崔父崔母把崔瑩送到了一個朋友家裏，這個朋友是崔父多年的好友，原本是個警察，但在幾年前因為犯罪分子的報覆，不幸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因此辭了職，靠著那些微薄的存款，整日在家借酒消愁。
按說這樣一個頹廢的人，本沒有能力再去照顧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但崔父崔母急著返工，況且在他們的交際圈子裏，再沒有比這個人更值得信任的了。
崔瑩倒是無所謂，奶奶去世了，她跟著誰都是一樣的，反正還有三年，她便會成年。在此之前，無論對方頹喪也好，性格古怪也好，她都可以忍受。
至於崔父崔母，在他們的想法中，只要按時寄錢，保證崔瑩不會受凍挨餓便已經盡了自己的責任了。至於自己的女兒會不會開心，會不會失望，抱歉，這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列。
101、交手
崔瑩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整。
這一片是郊外中的城中村，居民本來就算不上多，再加上現在晚上溫度很低，基本上一到晚上九點鐘，整條街上便沒了人影，商鋪關門，大家各回各家，只有網吧和賓館依然燈火通明。
為了不引人註意，車子熄了火，夜鶯坐在車裏兩三個小時，只感覺渾身都要僵掉了，蹲點這種事情真是受罪。
夜鶯心裏恨恨的想著，稍稍擡了擡已經僵掉的屁股，沒話找話：“師父，有個問題我想問您很久了。”
一陣安靜。旁邊男人似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夜鶯完全習慣了自己師父的沈默寡言，摳了摳鼻孔，有些無賴的叨叨著：“師父，您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啊？師父，師父？您是不是睡著了？……張天德？”
“啪”。後腦勺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夜鶯“嗷”的叫出了聲，看著身旁的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張天德這才慢吞吞的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反了你了，沒大沒小。”
“你說過無論我怎麽稱呼你都可以的，你說話不算話！”夜鶯氣鼓鼓的捂住後腦勺，怒視身邊的男人。
“哦，是嗎？”張天德輕飄飄的一個字帶過，夜鶯心裏更郁悶了。
“對了師傅，前幾天我剛看過一個戰爭電影，裏面有個機槍手小哥哥，名字也叫張天德，跟您同名哦。他是個海軍陸戰特種兵，特別厲害，性格也好，身材也好。”
“是嗎？”張天德似是來了點興趣。
夜鶯見師父往她這邊稍稍側了側身，一副讓她繼續往下講的樣子，不由在心裏壞笑，嘴上卻一本正經：“後來，他死了。死的特別悲壯，臉都被敵人炸掉了半個，渾身是血，那個慘喲……”
“……”他就知道，自己的徒弟根本不是省油的燈。
夜鶯懂得見好就收，生怕真的惹惱了師父，急忙轉移話題：“師父啊，當年你那麽落魄，為什麽還要答應我的父母收養我呢？”
這個問題困擾夜鶯很多年了，之前她也不是沒有問過師父這個問題，但師父總是沈默不言，今天晚上她也沒想過要得到答案。
“因為……”張天德緩緩開口，夜鶯心裏一跳，繼而激動不已，來了，縈繞在心頭多年的謎題就要解開了！她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全神貫註的準備聆聽。
“……你當年一句話都不說，我以為你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夜鶯震驚了：“師父，您當年居然以為我是個聾啞人才收留我的，我居然不知道您這麽有愛心。”
“我只是怕吵。”張天德及時補上了致命的一刀。
於是，夜鶯滿臉的驚訝瞬間化作了憤怒，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張天德好整以暇的欣賞完自家徒弟的變臉，心情大好的拍了拍夜鶯的肩膀：“年輕人，不要這麽大火氣嘛，菊花茶喝不喝？”
夜鶯看著面前遞過來的水杯，十分想擰開杯蓋把水潑到對方的臉上,她咬牙切齒的拒絕：“不用了，老人家多喝一點兒。”
“嘖嘖”張天德嘴裏發出惋惜的聲音：“你脾氣這麽差，餘宋知道嗎？”
夜鶯瞬間像戳破了氣的氣球：“好好的，師父您提他幹什麽呀，我跟他有沒有什麽關系。”
張天德輕輕的“哼”了一聲，離夜鶯坐的遠了些。
夜鶯剛想再解釋幾句，餘光突然看見一個身穿黑色大衣，頭戴棒球帽的男人。她趕緊拍了拍張天德：“師父，這個好像目標人物。”
二人趕緊打起精神，就見黑衣男人迅速的閃進了一家賓館。
“師父，怎麽辦，我們跟不跟？”夜鶯問道。
“再等等，一會兒等他出來再說，外表對上了，人數對不上，我們謹慎點兒，不要搞錯了。”張天德一雙眼睛閃著精光，就像暗夜裏捕獵的獵手，這個時候，他終於顯現出了當年還是刑警時的一絲風采。
“呃，師父，我不是想質疑您的決定啊，我就是想問一下，您的線人靠譜嗎？”夜鶯問道。
“當然，從當年我還是人民公仆的時候他就給我提供消息了，絕對靠譜，他說這段時間拐賣兒童的人販子住在這附近，那就肯定錯不了。”
“可是您剛才看見他手裏提的外賣了吧？那分量絕不止一個人的，可我之前已經調查過了，住在這個賓館的客人，兩人以上，並且帶孩子的本來就少，基本可以排除一大批人了，憑我的直覺，我覺得咱們應該跟上去。”夜鶯分析道。
“嗯，有道理，我們跟上去吧。”說著，張天德伸手推開了車門。
餵餵餵，師父，您這樣也太草率了吧。夜鶯腹誹了兩秒，趕緊跟著也下了車。
小地方的賓館並不像星級酒店那樣嚴格，只要稍稍給點兒好處，門牌號便可輕易弄到手。
夜鶯和張天德站在房間門口，互相打著眉眼官司：
“師父，您先上。”
“乖徒弟，別謙讓了，敲門吧。”
二人誰也不肯先上前敲門，正在二人眼神廝殺的正酣的時候，房間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二位，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夜鶯有些尷尬，但見師父毫無被人發現的包袱，便也跟在師傅後面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房間。
跟蹤目標卻被目標發現是一種怎樣的經歷？夜鶯都能想象鐵頭他們知道以後拍案大笑的場景了，國家特勤人員跟蹤失敗，這個笑話夠他們談論一年的了。
大約這是整個賓館最好的房間了，一張大床規規矩矩的擺放在房間中央，床上被子淩亂，從中間凸起的部分看，被子著裏面睡著一個孩子。
張天德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要掀開被子，黑衣男人早有準備，一把黑黢黢的手槍直接頂在了張天德的腦袋上。夜鶯吃了一驚，反應迅速，一張塔羅牌飛出，帶著鋒利的冷意飛向男人的頸部。
男人旋身一躲，塔羅牌便擦著他的耳朵飛過，直直的插進了他身後的墻壁中，夜鶯便趁機和男人鬥在了一起。
夜鶯的功夫路數很雜，有一些是張天德教的擒拿格鬥，有一些是夜鶯小時候在街上和小混混鬥毆自己總結出來的路數，還有一些是專案組訓練時學到的招數。這些招數混在一起，使得夜鶯出手完全沒有任何固定的路數，一般人和她交手往往不到二十招便會敗下陣來。
可是男人的路數比她還要令人捉摸不透，夜鶯與他交手十幾分鐘，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她能感覺到對方並未使出全力，再這樣下去，恐怕她只能使出靈力了。
102、鮫族往事
謝英寧一覺醒來，天氣大好，蔚藍蔚藍的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像是洗過的青花瓷，碧波如洗，只有幹冷的空氣昭示著晚冬的最後一絲倔強。
她邁進事務所的時候心情是非常舒暢的，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夜鶯一瘸一拐的迎面向她走來。
“你怎麽了？跟誰打架了？”謝英寧吃了一驚。夜鶯臉上明顯有塊紅痕，身上的衣服也被蹂躪的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和人交了手。
“別提了。”夜鶯揉了揉臉腮，痛的齜牙咧嘴：“這不是之前有個富商，兩口子一直沒有孩子嘛，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領養了一個，可惜還沒一個月，就被可惡的人販子給拐走了，富商一邊報了警，一邊委派了我們替他找孩子。我和師父根據線報蹲點蹲了三個晚上，昨天晚上終於碰到那人販子了，可惜被他給逃了。”
謝英寧看著夜鶯的狼狽樣，不忍直視道：“我帶你去休息室換件衣服，整理一下傷口吧，再在這兒杵著，待會兒整個偵探事務所的人都知道你被人打了。”
“NO！”夜鶯一邊被謝英寧扶著往休息室走，一邊反駁她的話：“我這不是被人打，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謝英寧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真的。”夜鶯急急的解釋：“本來我和那個男人的功夫不分伯仲的，只不過那男人耍詐，再加上我穿著高跟鞋去的，這才不小心摔了跤，崴了腳。”
謝英寧對此話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一進休息室，夜鶯立刻單腳蹦到沙發上，一個葛優躺：“媽呀，還是躺著最舒服。”
謝英寧在冰箱裏拿了兩塊冰，分別用毛巾裹了，一塊遞給夜鶯敷臉，自己則坐在夜鶯邊上，把夜鶯受傷的那條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用另一塊毛巾給她敷腳踝。
夜鶯吃了一驚：“我等會兒自己來就好了。”
“還是我幫你吧，待會兒越腫越高，你別再變成瘸子。”謝英寧涼涼的說道。
“呵呵，”夜鶯冷笑：“我是怕頭兒看見回頭報覆我。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享受一下帝王級的待遇吧。”
謝英寧看著夜鶯的臉，由於這兩天作息時間顛倒，她並沒有化成一貫的夜店妝，只是稍稍化了淡妝，平時作天作地的朋克女孩立刻變成了一個鄰家小妹，居然清純的很。
左宗則昨天晚上的話又浮現在謝英寧的腦海：“餘宋和夜鶯兩個人確實對彼此有意，只不過二人之間的感情夾雜著許多的恩怨，有些覆雜。”
“夜鶯的父母死於一場海嘯，就是六年前很出名的那場北海海嘯，你應該也在新聞上看過，當年傷亡很大的。當時各媒體報道的內容無一例外都形容這是一場悲劇，是天災，是大自然的示威。事實上，真實原因並不是這樣的。”
“你也知道，餘老板是鮫人口中的鮫皇。你可知道鮫皇的選擇標準是什麽？不是世襲也不是選舉，在外人看來，他們推選鮫皇的標準可謂是簡單至極，只有唯一的一個要求，那就是血脈必須純正。”
“這個標準看起來簡單，但對於鮫人來說卻是嚴苛至極。鮫人是上古時期便存在的物種，那個時候，鮫人的能力在眾多神魔之中並沒有什麽凸出的優勢，他們為了保證自己在逐鹿之戰中不被滅族，便想出一條便捷的辦法，那就是聯姻。”
“他們讓自己的族人和其他強壯物種的族人通婚，使得其他族人不得不在戰爭中保護自己的後代。戰爭結束後，這些後代有一部分回到鮫人族，有一部分留在了陸地。雖然這樣確實使得鮫人在逐鹿之戰中得以保存血脈，但新的問題又來了：如何保證混血鮫人的忠誠性。”
“跟其他種族生下的後代雖然有些形態上確實是鮫人，但沒有任何人敢拍著胸脯說他們會一心向著鮫人，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用鮫人的資源為其他種族謀取利益。”
“因此，鮫人族的長老們想出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鮫皇身上的血脈必須純正，祖輩必須全部都是鮫人。以前這個規定還算可以，畢竟不算苛刻。但是都已經過了好幾千年了，當初制定這條規則的長老棺材板都被蟲子蛀的一幹二凈了，哪裏還有血脈純正的鮫人？”
“尤其是近代以來，打擊越來越崇尚戀愛自由，愛情至上，鮫人們根本不會聽從族裏的安排結婚了，他們大多都會在成年之後上岸，融入到人間的生活，很多便會和人類結合，生子。長期以往，純種的血脈便越來越少。”
“直到六年前，先鮫皇歸湮，餘唐成了鮫人族裏僅存的純種血脈。大家一致推舉他為新的鮫皇。可惜，流水有情，落花無意，餘唐當中拒絕了長老們的推舉。碰巧他們族中有一個鮫人，不知道是不是多物種混血的原因，從小聰明絕頂，是個天才式的人物。這個鮫人就覺得僅憑血脈來判斷一個鮫人會不會真正為族人謀取利益未免有些膚淺，況且人類也流傳著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認為自己當了鮫皇，肯定比餘唐做的要好，於是便暗自凝結勢力，準備篡權。”
“以長老為首的守舊派當然是支持餘唐的，而混血長久以來被鮫人壓迫，心生怨言已久，此時正好有一個人想奮起反擊，他們當然求之不得，沒什麽條件的便擁護了那個混血鮫人，成為新軍派。”
“守舊派和新軍派爆發了激烈的戰爭。就是那一仗引發了北海的海嘯。當時鮫人們都殺紅了眼，到最後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戰，只是遵循著自己的本能廝殺。”
“餘宋當時是新軍派的一員。他殺了無數的守舊派，自己身上也大大小小無數傷口。鮫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占蔔能力的，當時，餘宋覺得自己大限將至，馬上就要死了，恐慌之餘，它吃了落在海裏的兩具屍體。”
“鮫人一族有個通病，凡是吃了人類身體的鮫人，腦海裏便會浮現這個人生前的記憶。就像之前的月息一樣。於是，餘宋的記憶裏從此便多了一個叫崔瑩的小姑娘。”
“餘宋吃的那兩句屍體是夜鶯的父母？”謝英寧記得自己當時聲音顫抖的問道。
左宗則沈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103、跟你的主人一樣討厭
“那夜鶯知不知道餘宋吃了……呢？”謝英寧心下沈甸甸的，有些難過。
“誰知道呢。不過這件事我都知道，很難說夜鶯自己心裏不清楚。這種事情嘛，只要當事人不戳破，其他人便永遠會裝作不知道。”左宗則冷靜的回答。
“那餘宋對夜鶯這麽好，是出於他對夜鶯的喜歡呢？還是出於夜鶯父母的記憶呢？”謝英寧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左宗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既然當年餘宋是新軍派，那他現在管餘唐叫哥？感覺很詭異啊！”
左宗則低低笑出了聲：“沒有什麽奇怪的，餘唐這個人本來就不想當什麽鮫皇，當年無論是成為鮫皇繼承人還是和新軍派發起戰爭，那都是趕鴨子上架，根本就不是他的意思。所以後來等到新軍派被鎮壓，他不得不成為鮫皇的時候，餘唐立刻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赦免了所有叛變的新軍派。”
“哎？那長老們沒有反對嗎？”謝英寧有些好奇。
“當然，長老們沒有一個同意的，只不過餘唐有恃無恐，留下一句‘有本事你們去找一個新的鮫皇來啊。’就離開了鮫人族，在人間晃蕩至今。長老們無奈，只好聽從了餘唐的命令，釋放了所有的叛軍。”
“然而餘唐卻沒有回去。”謝英寧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早晚要回去的。”左宗則的表情突然之間變得深沈。
………
“哎，寧寧？寧寧？！”夜鶯的手在謝英寧的眼前晃了晃。
“怎麽了？”謝英寧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還有些呆楞。
“什麽怎麽了，我說，你別一直冰著我的腳了，到時候我的腳沒腫起來，反而被你凍傷了。”
謝英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緊緊用毛巾裹著夜鶯受傷的腳踝，她手忙腳亂的拿開，有些歉疚：“對不起啊鶯鶯。”
“都說了不要叫我鶯鶯，”夜鶯擺了擺手，湊上前：“剛才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想你呢。”謝英寧腹誹，但這話卻不能直接告訴夜鶯，於是轉移話題道：“那我怎麽叫你啊？”
夜鶯想了一下：“小瑩吧，師父和餘宋那家夥都這麽叫我。”
謝英寧心裏忍不住想道：說著跟餘宋沒什麽關系，可是又把他的名字掛到嘴邊，還叫小瑩，說兩個人沒什麽關系，騙誰呢。嘴上卻說：“師父？你居然還有師父？”
“哦，我沒有滿十八周歲之前的監護人，也在咱們事務所工作，抽空我帶你認識一下。”
謝英寧心中了然，這位師傅大概就是那位傳說中刑警出身的前警察了。
夜鶯把手機湊到謝英寧的眼前：“看吧，這是打傷我的那個王八蛋，身材樣貌還挺好。”
謝英寧望去，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在旅館的穿過走廊，輕輕的推開一間房門。雖然沒有正面，但通身的氣勢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你怎麽拿到的視頻？小瑩，你教教我吧。”謝英寧抱住夜鶯的胳膊開始撒嬌。
夜鶯被謝英寧嗲的要死的聲音弄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坐直了，好好說話。”
謝英寧剛想說些什麽，趙方平便來了電話，興奮的聲音透過手機，真的旁邊的夜鶯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小謝，你在哪兒呢？雅閣酒店前臺剛剛給我來了電話，說是監控視頻能調閱了。”
謝英寧一聽便知道了怎麽回事，便也沒有趙方平那樣喜悅。她看了看沙發上已經躺平的夜鶯，有些遲疑。
夜鶯看見她的樣子，便知道怎麽回事，於是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一晚上沒睡，還跟別人打了架，現在都要困死了，你趕緊去忙，好讓我自己在這裏好好睡一覺。”
謝英寧哪裏不知道夜鶯的意思，心裏有些溫熱：“那我先走啦，等我忙完了再過來看你。”
夜鶯擺擺手：“趕緊走！”
謝英寧笑著拉開門，對面餘宋提著一個保溫桶正要敲門，看見謝英寧出來，不禁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謝小姐也在啊。”
自從聽了左宗則的講述，再看餘宋，就沒有了之前看偶像的心情，反而隱隱約約有些同情餘宋的經歷，謝英寧點點頭，便道了再見。
夜鶯翻了個大白眼：“你來幹什麽。”身體卻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沒有絲毫形象可言。
餘宋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一邊走到櫥櫃便拿起一床毯子給夜鶯蓋上，一邊耐心的解釋：“我昨天晚上稍稍占蔔了一下，覺得你可能會受些皮肉苦，但不嚴重。於是我一大早就煲了湯給你喝。”
雖說馬上就要立春，但現在氣溫還是比較低，夜鶯蓋上毯子確實感覺自己暖和多了，心裏淌過一條暖流，但想起自己的父母，夜鶯又覺得有些罪惡，心臟瞬間冷卻下來。
她煩躁的把毯子一掀：“開著暖風呢，蓋什麽毯子。”
毯子滑落在地上，餘宋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慍氣，彎腰撿起毯子，再次輕柔的蓋在夜鶯身上：“蓋著吧，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夜鶯幹脆扭過頭不再理他。
心裏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把夜鶯的整顆心反覆在冰火兩重天裏拋來拋去，似熱鍋烹油，又似洪水泛濫，擾的她心煩，恨不得把餘宋從休息室裏趕出去。
餘宋眼中劃過一絲落寞，他輕輕上前拍了拍夜鶯的肩膀：“Ocean吧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保溫桶裏有湯記得喝掉。”
夜鶯背對著他，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表示自己聽見了。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若柔若無的嘆息，休息室的大門響起又恢覆平靜，她才一骨碌坐起身，打開了保溫桶。
桶裏滿滿的全是烏雞湯，鮮香撲鼻，還冒著熱氣。夜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保溫桶，一滴眼淚“啪嗒”掉進湯裏，暈開了金黃色的雞湯。
這個人可真討厭啊！夜鶯恨恨的想著，使勁抹了把眼淚，抱起保溫桶，喝了一大口。
“啊燙。”夜鶯噗的吐出雞湯，急匆匆的開始找涼水。直到喝下整整一瓶子礦泉水，她才感覺舌尖沒有那麽疼了。
坐在沙發上，夜鶯重新看著雞湯，忍不住指著保溫桶罵道：“連你也欺負我，真是什麽樣的主人什麽樣的雞湯，就跟你的主人一樣討厭！”
104、我們本來就是親兄弟啊
Ocean吧白天不營業，餘唐作為酒吧老板，一大早便倚在吧臺上吃豆腐腦。旁邊正在打掃衛生的服務生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生怕他拿勺子的手一抖，把剛剛才擦幹凈的吧臺撒上豆腐渣。
餘唐其實並不喜歡吃豆腐，總感覺豆腐白花花的，軟綿綿的，有點像人類的腦內組織，但這碗豆腐腦卻是他一大早便特意讓人跑到隔壁早餐店裏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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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英寧撇開眼睛不敢看左宗則：“我就是告訴那個保安隊長，我有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已經準備要結婚了，可是有人看見他背著我和其他女人開房，我想看一下監控，看看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誰。”
謝英寧語速很快，但左宗則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哦？我居然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有個未婚夫。”
左宗則聲音十分平穩，沒有半分異常。但聽在謝英寧的耳朵裏，去無異於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和他認識也有小半年了，謝英寧十分清楚他不同語氣下的真實心緒。盡管他的聲音並無任何起伏，但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謝英寧心裏就亮起了紅色警報：完了，這個人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電光石火間，求生欲讓謝英寧腦袋裏閃過很多想法，譬如撒個嬌，服個軟，告訴他自己心裏只有他，再不然可以硬著頭皮理直氣壯一點，直接在氣勢上壓倒他。
但這種念頭便是想想都覺得可行性不高，於是謝英寧心下一橫，幹脆仰起頭，雙唇直接印上了左宗則的嘴角。
呼吸相纏，唇齒相依。左宗則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松。但那柔軟只接觸了短短一瞬便驟然遠離，他幾乎下意識地追尋著那溫暖而去，很快便重新攫住，淺淺斯磨，輕輕吮咬，慢慢逗弄。
謝英寧被親吻的迷迷糊糊，只覺渾身發軟，想伸手去推，卻半分也使不上力氣。直到一只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軟，謝英寧終於忍不住發出一絲驚呼，但在左宗則聽來，仿佛是一只小貓在“喵喵”叫了兩聲，勾的他心底越發的癢。
他低頭看了眼身下雙眼迷蒙，臉頰泛紅的小姑娘，不由得有些懊悔。今天晚上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家裏什麽防護措施都沒有。況且他自己心裏清楚，以阿寧的性格，若是今晚真的發生了什麽，明天一早醒過來她也決不會對他有半分怨言。但他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有多麽重要，他想讓謝英寧毫無保留的，全心信賴的把自己交給他，而不是這樣糊裏糊塗的被自己引誘。
於是左宗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去趟洗手間。”說完抽身離開。
等到左宗則沖洗幹凈回到床邊的時候，就見謝英寧正擁著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二人同時移開目光。謝英寧四下亂瞟：“咳，有件事情我弄不清楚睡不著覺。”
左宗則聽著有些好笑，他看著謝英寧一副好奇的撓心撓肺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牽腸掛肚的。”
聽見對方問起，謝英寧也顧不得害臊，看向左宗則：“昨天我去Ocean吧的時候餘宋讓我捎個紙袋子給夜鶯，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瞟了一眼，看見裏面是夜鶯前一天穿的衣服，還有……咳，內衣。”內衣兩個字被謝英寧含糊而過，也不知道左宗則聽到沒有：“今天我把袋子拿給夜鶯的時候夜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臉上畫著那麽濃的妝我都能看出不自在，我就猜她和餘宋只見一定有貓膩。”
不等左宗則開口，謝英寧又想起了什麽，急急補充道：“還有，我居然才知道夜鶯的名字叫崔瑩，我之前以為她姓夜來著。”
聽到這裏，左宗則已經笑得倒在了床上。一直以來，左宗則不管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從沒像今天這樣兩眼彎彎，拋開矜持，捧腹大笑。這使得左宗則的年齡直接減了十歲，渾身都泛著一股蓬勃朝氣。謝英寧看著看著，也忍不住開始咧開嘴傻呵呵的一起笑。
還好謝英寧還記得左宗則現在這種狀態源於她問的問題，在謝英寧惱羞成怒之前，左宗則終於止住了大笑，他揉了揉謝英寧的頭發：“傻孩子，你不會以為鐵頭姓鐵吧？”
“這有什麽，‘鐵’這個姓氏比‘夜’這個姓氏要普通多了好嗎。”謝英寧小聲嘀咕著，聽見左宗則又發出一聲輕笑：“真是……怎麽說你好，你居然這樣單純啊，阿寧。”
“單純不單純你剛才不是已經親身試驗過了嗎？”謝英寧把枕頭扔向左宗則：“快點回答重點。”
“好好好。”左宗則接住枕頭，娓娓道來：“你猜的沒錯，餘宋喜歡夜鶯，這個事情整個事務所的人都知道，但至於夜鶯喜不喜歡餘宋，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謝英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雙眼睛興奮的發亮：“那你覺得呢？”
“在我看來，若不是夜鶯也對餘宋有情，她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Ocean吧喝酒，甚至留宿呢。”左宗則這次倒是沒有賣關子。
謝英寧忙不疊的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你說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他們兩個人為什麽不在一起呢？”
聞言，左宗則斂了笑容，嘆了口氣：“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了……”
與此同時，帝都五環附近的一條街道上，夜鶯正和一個中年男人貓在一輛黑色大眾車裏，蹲點。
夜鶯坐在駕駛位上，狹小的空間裏全是她“哢嚓哢嚓”咀嚼薯片的聲音。副駕駛位置上的中年男人滿臉絡腮胡子，面色模糊不清。他蜷縮在座位上，黑色的大衣上全是汙漬，一副邋裏邋遢的樣子
“你就不能消停點兒嗎？吵得我心煩。”男人不耐煩的說道。
夜鶯卻不甚在意，手上動作不停：“咱們要呆在車裏一晚上呢，我要觀察周圍，自然不能玩手機，那我只能靠吃薯片來打發時間了啊，師父！”聲音裏全是無辜。
男人似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沒有繼續說話。夜鶯也沒有再厚著臉皮吃下去，乖乖地收緊了塑料袋。一時間車裏又是一陣窸窸窣窣。
100、崔瑩
夜鶯的故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夜鶯還不是夜鶯，她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崔瑩。她的父母皆是著名的海洋學家，發表了無數學術期刊，在國內外都有很高的聲望。
崔瑩是在父母四十多歲的時候意外懷上的。本來夫妻二人並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二人在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要把他們畢生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海洋生物學。崔瑩的到來直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二人正在參與一個重要的項目，無奈崔母孕吐反應十分強烈，不得已，崔母只好退出了這個項目。她並非沒有動過把孩子打掉的念頭，只不過當時她的年紀太大，孩子的月份也過了安全墮掉的時機，因此崔母只好在家一邊做研究，一邊養胎。
等到孩子終於被生下來的時候，崔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剛過了滿月，不等調理好身體，她便把孩子扔給了自己的婆婆，毅然決然的踏上了海上的航行之路。
老太太看著哭得一臉皺巴的孩子，認命的給孩子換了尿布，沏了奶粉，還給孩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崔瑩。
在崔瑩兒時的記憶中，她所有的溫情都來自於那個中學教師退休的奶奶，而崔父崔母一心撲在事業上，很少和家裏聯系，僅靠著每月寄回家裏裝滿錢的信封才能知道他們最近又去了哪裏。
“爸爸”“媽媽”這兩個詞，是只要想一想都會觸動心弦的稱呼。小時候的崔瑩每天幼兒園放學前都會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看著樓下大門口來接孩子的父母烏壓壓的圍成圈，伸長脖子望眼欲穿的看著園內的教學樓，仿佛這樣自己的孩子就能早些出來一樣。
每當這時候，崔瑩就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絲隱秘的期盼，她常常幻想著在這些人中間也有自己的父母，他們像很多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一樣，在樓下焦急的等待著，等到放學時間大門一打開，她就第一個沖出校園，乳燕投林般撲入媽媽的懷中。
懷著這樣的心情，崔瑩總是在下課鈴一響就第一個沖出教室。只可惜每次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見她的，總是那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失望這種東西，次數多了也就淡定了。等到老太太身患重病，即將撒手人寰，必須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崔瑩才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父母。
真是奇怪的很，明明之前十四五年的時光中，她想見父母想見的要命。有一次她甚至還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背著沈甸甸的小書包，打算按著最近寄來的信封上的地址去尋親。只不過她前腳剛出小區門口，後腳就被對門熱心李奶奶送回了家。
當時奶奶看著一臉倔強的崔瑩，眼神覆雜，似是憔悴、似是無奈，滿腹辛酸盡數化作一聲長嘆：“瑩瑩，就你跟奶奶兩個人，不好麽？”
崔瑩心中父母的那點兒念想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因此，當崔父崔母真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崔瑩心中居然平靜的就像一池春水，沒有半點漣漪。
幸好崔父崔母也沒有多熱絡，他們的目光從自己女兒的身上匆匆掠過，跟看其他路人的眼光沒有絲毫分別。他們直奔老太太病床前，看著面前形容枯槁的老太太，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前兩天接到崔瑩的電話，被告知了老太太病危的消息，那時二人正在地球另一端的海上，因此夫妻二人甫一著陸便急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老太太患了肝癌，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最記掛的便是崔瑩，這孩子從小就不合群，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連個朋友都沒有，每天放學之後就窩在家裏陪著她這個老太婆。她死之後，她的瑩瑩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風塵仆仆的站在病床前，老太太還是忍不住嘆息。其實這麽多年來她並非沒有責怪過他們，畢竟他們為人父母卻沒有盡到一天做父母的責任。但時間長了，她也就漸漸的釋然了，他的兒子兒媳並非沒有責任感，只不過他們選擇了比她和崔瑩更重要的國家。
崔父疲憊的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瘦骨嶙峋，滿頭銀發的老母親，眼眶忍不住發熱：“媽，您怎麽病得這樣厲害？”
崔老太太目光看向門口面無表情倚著門框的崔瑩，慈祥的招了招手：“瑩瑩，來。”
崔瑩這才收起嘴角的諷刺，斂了一身的冷意，走到床邊，和父母隔著半米的距離，乖巧的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無奈道：“瑩瑩，你離得那麽遠，奶奶說話你都要聽不清了。”
崔瑩這才慢吞吞的挪動腳步，依然離著崔父崔母一尺遠。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姑娘，這才對崔父說道：“瑩瑩還小，媽走之後，不求你們能把孩子帶在身邊，只希望你們能把瑩瑩托付給成熟穩重、有責任心的人。”
老太太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完，已經開始劇烈的咳嗽。崔父緊緊握著老太太的手，忙不疊點頭：“媽，您放心，我會的。”
崔瑩在一旁木然的看著這一切，不置可否，仿佛他們討論的不是自己今後的歸處。
老太太當晚便斷了氣。崔父伏在老母親身上哭的泣不成聲。倒是崔瑩在一旁神色漠然，惹得崔母看了她好幾眼。
葬禮過後，崔父崔母把崔瑩送到了一個朋友家裏，這個朋友是崔父多年的好友，原本是個警察，但在幾年前因為犯罪分子的報覆，不幸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因此辭了職，靠著那些微薄的存款，整日在家借酒消愁。
按說這樣一個頹廢的人，本沒有能力再去照顧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但崔父崔母急著返工，況且在他們的交際圈子裏，再沒有比這個人更值得信任的了。
崔瑩倒是無所謂，奶奶去世了，她跟著誰都是一樣的，反正還有三年，她便會成年。在此之前，無論對方頹喪也好，性格古怪也好，她都可以忍受。
至於崔父崔母，在他們的想法中，只要按時寄錢，保證崔瑩不會受凍挨餓便已經盡了自己的責任了。至於自己的女兒會不會開心，會不會失望，抱歉，這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列。
101、交手
崔瑩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整。
這一片是郊外中的城中村，居民本來就算不上多，再加上現在晚上溫度很低，基本上一到晚上九點鐘，整條街上便沒了人影，商鋪關門，大家各回各家，只有網吧和賓館依然燈火通明。
為了不引人註意，車子熄了火，夜鶯坐在車裏兩三個小時，只感覺渾身都要僵掉了，蹲點這種事情真是受罪。
夜鶯心裏恨恨的想著，稍稍擡了擡已經僵掉的屁股，沒話找話：“師父，有個問題我想問您很久了。”
一陣安靜。旁邊男人似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夜鶯完全習慣了自己師父的沈默寡言，摳了摳鼻孔，有些無賴的叨叨著：“師父，您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啊？師父，師父？您是不是睡著了？……張天德？”
“啪”。後腦勺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夜鶯“嗷”的叫出了聲，看著身旁的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張天德這才慢吞吞的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反了你了，沒大沒小。”
“你說過無論我怎麽稱呼你都可以的，你說話不算話！”夜鶯氣鼓鼓的捂住後腦勺，怒視身邊的男人。
“哦，是嗎？”張天德輕飄飄的一個字帶過，夜鶯心裏更郁悶了。
“對了師傅，前幾天我剛看過一個戰爭電影，裏面有個機槍手小哥哥，名字也叫張天德，跟您同名哦。他是個海軍陸戰特種兵，特別厲害，性格也好，身材也好。”
“是嗎？”張天德似是來了點興趣。
夜鶯見師父往她這邊稍稍側了側身，一副讓她繼續往下講的樣子，不由在心裏壞笑，嘴上卻一本正經：“後來，他死了。死的特別悲壯，臉都被敵人炸掉了半個，渾身是血，那個慘喲……”
“……”他就知道，自己的徒弟根本不是省油的燈。
夜鶯懂得見好就收，生怕真的惹惱了師父，急忙轉移話題：“師父啊，當年你那麽落魄，為什麽還要答應我的父母收養我呢？”
這個問題困擾夜鶯很多年了，之前她也不是沒有問過師父這個問題，但師父總是沈默不言，今天晚上她也沒想過要得到答案。
“因為……”張天德緩緩開口，夜鶯心裏一跳，繼而激動不已，來了，縈繞在心頭多年的謎題就要解開了！她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全神貫註的準備聆聽。
“……你當年一句話都不說，我以為你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夜鶯震驚了：“師父，您當年居然以為我是個聾啞人才收留我的，我居然不知道您這麽有愛心。”
“我只是怕吵。”張天德及時補上了致命的一刀。
於是，夜鶯滿臉的驚訝瞬間化作了憤怒，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張天德好整以暇的欣賞完自家徒弟的變臉，心情大好的拍了拍夜鶯的肩膀：“年輕人，不要這麽大火氣嘛，菊花茶喝不喝？”
夜鶯看著面前遞過來的水杯，十分想擰開杯蓋把水潑到對方的臉上,她咬牙切齒的拒絕：“不用了，老人家多喝一點兒。”
“嘖嘖”張天德嘴裏發出惋惜的聲音：“你脾氣這麽差，餘宋知道嗎？”
夜鶯瞬間像戳破了氣的氣球：“好好的，師父您提他幹什麽呀，我跟他有沒有什麽關系。”
張天德輕輕的“哼”了一聲，離夜鶯坐的遠了些。
夜鶯剛想再解釋幾句，餘光突然看見一個身穿黑色大衣，頭戴棒球帽的男人。她趕緊拍了拍張天德：“師父，這個好像目標人物。”
二人趕緊打起精神，就見黑衣男人迅速的閃進了一家賓館。
“師父，怎麽辦，我們跟不跟？”夜鶯問道。
“再等等，一會兒等他出來再說，外表對上了，人數對不上，我們謹慎點兒，不要搞錯了。”張天德一雙眼睛閃著精光，就像暗夜裏捕獵的獵手，這個時候，他終於顯現出了當年還是刑警時的一絲風采。
“呃，師父，我不是想質疑您的決定啊，我就是想問一下，您的線人靠譜嗎？”夜鶯問道。
“當然，從當年我還是人民公仆的時候他就給我提供消息了，絕對靠譜，他說這段時間拐賣兒童的人販子住在這附近，那就肯定錯不了。”
“可是您剛才看見他手裏提的外賣了吧？那分量絕不止一個人的，可我之前已經調查過了，住在這個賓館的客人，兩人以上，並且帶孩子的本來就少，基本可以排除一大批人了，憑我的直覺，我覺得咱們應該跟上去。”夜鶯分析道。
“嗯，有道理，我們跟上去吧。”說著，張天德伸手推開了車門。
餵餵餵，師父，您這樣也太草率了吧。夜鶯腹誹了兩秒，趕緊跟著也下了車。
小地方的賓館並不像星級酒店那樣嚴格，只要稍稍給點兒好處，門牌號便可輕易弄到手。
夜鶯和張天德站在房間門口，互相打著眉眼官司：
“師父，您先上。”
“乖徒弟，別謙讓了，敲門吧。”
二人誰也不肯先上前敲門，正在二人眼神廝殺的正酣的時候，房間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二位，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夜鶯有些尷尬，但見師父毫無被人發現的包袱，便也跟在師傅後面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房間。
跟蹤目標卻被目標發現是一種怎樣的經歷？夜鶯都能想象鐵頭他們知道以後拍案大笑的場景了，國家特勤人員跟蹤失敗，這個笑話夠他們談論一年的了。
大約這是整個賓館最好的房間了，一張大床規規矩矩的擺放在房間中央，床上被子淩亂，從中間凸起的部分看，被子著裏面睡著一個孩子。
張天德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要掀開被子，黑衣男人早有準備，一把黑黢黢的手槍直接頂在了張天德的腦袋上。夜鶯吃了一驚，反應迅速，一張塔羅牌飛出，帶著鋒利的冷意飛向男人的頸部。
男人旋身一躲，塔羅牌便擦著他的耳朵飛過，直直的插進了他身後的墻壁中，夜鶯便趁機和男人鬥在了一起。
夜鶯的功夫路數很雜，有一些是張天德教的擒拿格鬥，有一些是夜鶯小時候在街上和小混混鬥毆自己總結出來的路數，還有一些是專案組訓練時學到的招數。這些招數混在一起，使得夜鶯出手完全沒有任何固定的路數，一般人和她交手往往不到二十招便會敗下陣來。
可是男人的路數比她還要令人捉摸不透，夜鶯與他交手十幾分鐘，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她能感覺到對方並未使出全力，再這樣下去，恐怕她只能使出靈力了。
102、鮫族往事
謝英寧一覺醒來，天氣大好，蔚藍蔚藍的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像是洗過的青花瓷，碧波如洗，只有幹冷的空氣昭示著晚冬的最後一絲倔強。
她邁進事務所的時候心情是非常舒暢的，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夜鶯一瘸一拐的迎面向她走來。
“你怎麽了？跟誰打架了？”謝英寧吃了一驚。夜鶯臉上明顯有塊紅痕，身上的衣服也被蹂躪的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和人交了手。
“別提了。”夜鶯揉了揉臉腮，痛的齜牙咧嘴：“這不是之前有個富商，兩口子一直沒有孩子嘛，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領養了一個，可惜還沒一個月，就被可惡的人販子給拐走了，富商一邊報了警，一邊委派了我們替他找孩子。我和師父根據線報蹲點蹲了三個晚上，昨天晚上終於碰到那人販子了，可惜被他給逃了。”
謝英寧看著夜鶯的狼狽樣，不忍直視道：“我帶你去休息室換件衣服，整理一下傷口吧，再在這兒杵著，待會兒整個偵探事務所的人都知道你被人打了。”
“NO！”夜鶯一邊被謝英寧扶著往休息室走，一邊反駁她的話：“我這不是被人打，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謝英寧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真的。”夜鶯急急的解釋：“本來我和那個男人的功夫不分伯仲的，只不過那男人耍詐，再加上我穿著高跟鞋去的，這才不小心摔了跤，崴了腳。”
謝英寧對此話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一進休息室，夜鶯立刻單腳蹦到沙發上，一個葛優躺：“媽呀，還是躺著最舒服。”
謝英寧在冰箱裏拿了兩塊冰，分別用毛巾裹了，一塊遞給夜鶯敷臉，自己則坐在夜鶯邊上，把夜鶯受傷的那條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用另一塊毛巾給她敷腳踝。
夜鶯吃了一驚：“我等會兒自己來就好了。”
“還是我幫你吧，待會兒越腫越高，你別再變成瘸子。”謝英寧涼涼的說道。
“呵呵，”夜鶯冷笑：“我是怕頭兒看見回頭報覆我。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享受一下帝王級的待遇吧。”
謝英寧看著夜鶯的臉，由於這兩天作息時間顛倒，她並沒有化成一貫的夜店妝，只是稍稍化了淡妝，平時作天作地的朋克女孩立刻變成了一個鄰家小妹，居然清純的很。
左宗則昨天晚上的話又浮現在謝英寧的腦海：“餘宋和夜鶯兩個人確實對彼此有意，只不過二人之間的感情夾雜著許多的恩怨，有些覆雜。”
“夜鶯的父母死於一場海嘯，就是六年前很出名的那場北海海嘯，你應該也在新聞上看過，當年傷亡很大的。當時各媒體報道的內容無一例外都形容這是一場悲劇，是天災，是大自然的示威。事實上，真實原因並不是這樣的。”
“你也知道，餘老板是鮫人口中的鮫皇。你可知道鮫皇的選擇標準是什麽？不是世襲也不是選舉，在外人看來，他們推選鮫皇的標準可謂是簡單至極，只有唯一的一個要求，那就是血脈必須純正。”
“這個標準看起來簡單，但對於鮫人來說卻是嚴苛至極。鮫人是上古時期便存在的物種，那個時候，鮫人的能力在眾多神魔之中並沒有什麽凸出的優勢，他們為了保證自己在逐鹿之戰中不被滅族，便想出一條便捷的辦法，那就是聯姻。”
“他們讓自己的族人和其他強壯物種的族人通婚，使得其他族人不得不在戰爭中保護自己的後代。戰爭結束後，這些後代有一部分回到鮫人族，有一部分留在了陸地。雖然這樣確實使得鮫人在逐鹿之戰中得以保存血脈，但新的問題又來了：如何保證混血鮫人的忠誠性。”
“跟其他種族生下的後代雖然有些形態上確實是鮫人，但沒有任何人敢拍著胸脯說他們會一心向著鮫人，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用鮫人的資源為其他種族謀取利益。”
“因此，鮫人族的長老們想出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鮫皇身上的血脈必須純正，祖輩必須全部都是鮫人。以前這個規定還算可以，畢竟不算苛刻。但是都已經過了好幾千年了，當初制定這條規則的長老棺材板都被蟲子蛀的一幹二凈了，哪裏還有血脈純正的鮫人？”
“尤其是近代以來，打擊越來越崇尚戀愛自由，愛情至上，鮫人們根本不會聽從族裏的安排結婚了，他們大多都會在成年之後上岸，融入到人間的生活，很多便會和人類結合，生子。長期以往，純種的血脈便越來越少。”
“直到六年前，先鮫皇歸湮，餘唐成了鮫人族裏僅存的純種血脈。大家一致推舉他為新的鮫皇。可惜，流水有情，落花無意，餘唐當中拒絕了長老們的推舉。碰巧他們族中有一個鮫人，不知道是不是多物種混血的原因，從小聰明絕頂，是個天才式的人物。這個鮫人就覺得僅憑血脈來判斷一個鮫人會不會真正為族人謀取利益未免有些膚淺，況且人類也流傳著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認為自己當了鮫皇，肯定比餘唐做的要好，於是便暗自凝結勢力，準備篡權。”
“以長老為首的守舊派當然是支持餘唐的，而混血長久以來被鮫人壓迫，心生怨言已久，此時正好有一個人想奮起反擊，他們當然求之不得，沒什麽條件的便擁護了那個混血鮫人，成為新軍派。”
“守舊派和新軍派爆發了激烈的戰爭。就是那一仗引發了北海的海嘯。當時鮫人們都殺紅了眼，到最後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戰，只是遵循著自己的本能廝殺。”
“餘宋當時是新軍派的一員。他殺了無數的守舊派，自己身上也大大小小無數傷口。鮫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占蔔能力的，當時，餘宋覺得自己大限將至，馬上就要死了，恐慌之餘，它吃了落在海裏的兩具屍體。”
“鮫人一族有個通病，凡是吃了人類身體的鮫人，腦海裏便會浮現這個人生前的記憶。就像之前的月息一樣。於是，餘宋的記憶裏從此便多了一個叫崔瑩的小姑娘。”
“餘宋吃的那兩句屍體是夜鶯的父母？”謝英寧記得自己當時聲音顫抖的問道。
左宗則沈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103、跟你的主人一樣討厭
“那夜鶯知不知道餘宋吃了……呢？”謝英寧心下沈甸甸的，有些難過。
“誰知道呢。不過這件事我都知道，很難說夜鶯自己心裏不清楚。這種事情嘛，只要當事人不戳破，其他人便永遠會裝作不知道。”左宗則冷靜的回答。
“那餘宋對夜鶯這麽好，是出於他對夜鶯的喜歡呢？還是出於夜鶯父母的記憶呢？”謝英寧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左宗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既然當年餘宋是新軍派，那他現在管餘唐叫哥？感覺很詭異啊！”
左宗則低低笑出了聲：“沒有什麽奇怪的，餘唐這個人本來就不想當什麽鮫皇，當年無論是成為鮫皇繼承人還是和新軍派發起戰爭，那都是趕鴨子上架，根本就不是他的意思。所以後來等到新軍派被鎮壓，他不得不成為鮫皇的時候，餘唐立刻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赦免了所有叛變的新軍派。”
“哎？那長老們沒有反對嗎？”謝英寧有些好奇。
“當然，長老們沒有一個同意的，只不過餘唐有恃無恐，留下一句‘有本事你們去找一個新的鮫皇來啊。’就離開了鮫人族，在人間晃蕩至今。長老們無奈，只好聽從了餘唐的命令，釋放了所有的叛軍。”
“然而餘唐卻沒有回去。”謝英寧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早晚要回去的。”左宗則的表情突然之間變得深沈。
………
“哎，寧寧？寧寧？！”夜鶯的手在謝英寧的眼前晃了晃。
“怎麽了？”謝英寧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還有些呆楞。
“什麽怎麽了，我說，你別一直冰著我的腳了，到時候我的腳沒腫起來，反而被你凍傷了。”
謝英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緊緊用毛巾裹著夜鶯受傷的腳踝，她手忙腳亂的拿開，有些歉疚：“對不起啊鶯鶯。”
“都說了不要叫我鶯鶯，”夜鶯擺了擺手，湊上前：“剛才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想你呢。”謝英寧腹誹，但這話卻不能直接告訴夜鶯，於是轉移話題道：“那我怎麽叫你啊？”
夜鶯想了一下：“小瑩吧，師父和餘宋那家夥都這麽叫我。”
謝英寧心裏忍不住想道：說著跟餘宋沒什麽關系，可是又把他的名字掛到嘴邊，還叫小瑩，說兩個人沒什麽關系，騙誰呢。嘴上卻說：“師父？你居然還有師父？”
“哦，我沒有滿十八周歲之前的監護人，也在咱們事務所工作，抽空我帶你認識一下。”
謝英寧心中了然，這位師傅大概就是那位傳說中刑警出身的前警察了。
夜鶯把手機湊到謝英寧的眼前：“看吧，這是打傷我的那個王八蛋，身材樣貌還挺好。”
謝英寧望去，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在旅館的穿過走廊，輕輕的推開一間房門。雖然沒有正面，但通身的氣勢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你怎麽拿到的視頻？小瑩，你教教我吧。”謝英寧抱住夜鶯的胳膊開始撒嬌。
夜鶯被謝英寧嗲的要死的聲音弄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坐直了，好好說話。”
謝英寧剛想說些什麽，趙方平便來了電話，興奮的聲音透過手機，真的旁邊的夜鶯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小謝，你在哪兒呢？雅閣酒店前臺剛剛給我來了電話，說是監控視頻能調閱了。”
謝英寧一聽便知道了怎麽回事，便也沒有趙方平那樣喜悅。她看了看沙發上已經躺平的夜鶯，有些遲疑。
夜鶯看見她的樣子，便知道怎麽回事，於是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一晚上沒睡，還跟別人打了架，現在都要困死了，你趕緊去忙，好讓我自己在這裏好好睡一覺。”
謝英寧哪裏不知道夜鶯的意思，心裏有些溫熱：“那我先走啦，等我忙完了再過來看你。”
夜鶯擺擺手：“趕緊走！”
謝英寧笑著拉開門，對面餘宋提著一個保溫桶正要敲門，看見謝英寧出來，不禁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謝小姐也在啊。”
自從聽了左宗則的講述，再看餘宋，就沒有了之前看偶像的心情，反而隱隱約約有些同情餘宋的經歷，謝英寧點點頭，便道了再見。
夜鶯翻了個大白眼：“你來幹什麽。”身體卻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沒有絲毫形象可言。
餘宋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一邊走到櫥櫃便拿起一床毯子給夜鶯蓋上，一邊耐心的解釋：“我昨天晚上稍稍占蔔了一下，覺得你可能會受些皮肉苦，但不嚴重。於是我一大早就煲了湯給你喝。”
雖說馬上就要立春，但現在氣溫還是比較低，夜鶯蓋上毯子確實感覺自己暖和多了，心裏淌過一條暖流，但想起自己的父母，夜鶯又覺得有些罪惡，心臟瞬間冷卻下來。
她煩躁的把毯子一掀：“開著暖風呢，蓋什麽毯子。”
毯子滑落在地上，餘宋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慍氣，彎腰撿起毯子，再次輕柔的蓋在夜鶯身上：“蓋著吧，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夜鶯幹脆扭過頭不再理他。
心裏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把夜鶯的整顆心反覆在冰火兩重天裏拋來拋去，似熱鍋烹油，又似洪水泛濫，擾的她心煩，恨不得把餘宋從休息室裏趕出去。
餘宋眼中劃過一絲落寞，他輕輕上前拍了拍夜鶯的肩膀：“Ocean吧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保溫桶裏有湯記得喝掉。”
夜鶯背對著他，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表示自己聽見了。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若柔若無的嘆息，休息室的大門響起又恢覆平靜，她才一骨碌坐起身，打開了保溫桶。
桶裏滿滿的全是烏雞湯，鮮香撲鼻，還冒著熱氣。夜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保溫桶，一滴眼淚“啪嗒”掉進湯裏，暈開了金黃色的雞湯。
這個人可真討厭啊！夜鶯恨恨的想著，使勁抹了把眼淚，抱起保溫桶，喝了一大口。
“啊燙。”夜鶯噗的吐出雞湯，急匆匆的開始找涼水。直到喝下整整一瓶子礦泉水，她才感覺舌尖沒有那麽疼了。
坐在沙發上，夜鶯重新看著雞湯，忍不住指著保溫桶罵道：“連你也欺負我，真是什麽樣的主人什麽樣的雞湯，就跟你的主人一樣討厭！”
104、我們本來就是親兄弟啊
Ocean吧白天不營業，餘唐作為酒吧老板，一大早便倚在吧臺上吃豆腐腦。旁邊正在打掃衛生的服務生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生怕他拿勺子的手一抖，把剛剛才擦幹凈的吧臺撒上豆腐渣。
餘唐其實並不喜歡吃豆腐，總感覺豆腐白花花的，軟綿綿的，有點像人類的腦內組織，但這碗豆腐腦卻是他一大早便特意讓人跑到隔壁早餐店裏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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